「你又不需要錢！」E在知道這件事之後憤怒的咆嘯，這是他第一次對A發火。

「是啊，」A卻很冷靜：「是不需要噢。」

E掉頭走了，急速的離開了，腳步聲不斷在放大，彷彿在告訴A：我真的要走了，不管你怎麼留我我都要走。但是A不會留他，他會放任E繼續生氣，一直生他的氣吧，E的氣憤A是不會不明白的；A一邊想著E挑起的眉線和瞪大的眼睛又一邊在另一個男人(不是E的男人)身下叫著。浪蕩的叫著。

E你不會明白的，A的喘息頻率是如此的高，唾液和精液一同留在陌生的男人身上，黏黏綢綢很噁心卻也很有快感；A的軀體很柔軟，光滑又很有彈性，因為總是遠離日光所以呈現一種不健康的白膚色，你喜歡叫A「白泥鰍」，好了，白泥鰍現在卻是流淚了，白泥鰍的淚水只是因為痛──才不是因為你呢──，但就是這樣的淚水才會純粹，就是沒有多加糖的開水，澄澈透明，咕嚕咕嚕便喝下肚了，在你空無的胃裡面。你到底喝了多少白開水你記得嗎？

E你不會明白的，A的手臂環著陌生男人的肩，緊緊的不肯放開；男人在A漂亮的白皮膚上留下了醜惡的痕跡，紅色的齒痕，是很不整齊的牙齒，A當然不舒服了，你看，A又在叫了，A的叫聲很難以比喻，其實他的聲音不會很高，但是叫起來又那樣驚心動魄，總是不及女人那般高亢，但又有A的特殊韻致。A連叫到最後的沙啞都是很不錯的，啞啞的有點像在啜泣，可以激起男人更深沉的佔有慾；可是A不會啜泣你是知道的，A會大哭也會大笑，他不會啜泣。

E你不會明白的，A心中的春花秋月或是現實利害，在你數錢的時候他在公園餵鴿子、在你看文藝片的時候他卻在研究資本主義的剝削，你們總是這樣錯過對方；看吧，當你快步離開的時候A已經在別人身邊了，為別人叫、為別人喘息和流淚，他的身體已經不屬於你了，看那些醜陋的齒痕一眼你便會了解，A不再是你專屬的了。

E你不會明白的，A在叫或是在喘息、或是在哭泣的時候，他腦海中浮現的那片花園，爬滿了玫瑰在鐵絲網架上，長春藤會沿著牆壁和屋頂的方向伸展，矮矮的繡球花一叢叢的在身邊綻放，遠處有流水淙淙，近一點有大理石雕像，雖然A是無神論者但是天使是人人都愛的；順著那清澈的河水一直走到盡頭可以發現一幢矮屋，你推開唯一的窗戶可以看見A在裡頭，這時候突然香味四溢，頭腦暈眩神志不太清醒，你恍惚間覺得A太美了，長長的睫毛眨不停，太美了。你還在做什麼？A在等你啊。

「A──！！」E闖進去的時候A剛好在穿衣服，男人正把錢放在桌子上，詫異的望著他。

「你搞什麼？」男人大聲的叫著，可是E不想理他。

「走、我們走！」E不由分說拉起A的手，柔軟的手，E假裝沒看見凌亂的床鋪和骯髒的痕跡。

「可是……」錢還有穿到一半的衣服怎麼辦？

E從桌上抓起大把的鈔票，全部砸在存在感薄弱的男人身上：「穿好衣服就走！」他回頭對A說。

「…………」於是A默默的拉上牛仔褲的拉鍊。